病秧子沈稚一朝落水却意外嫁给了镇北候世子江羡,传闻中他手段阴狠,掌管一方诏狱,权势滔天。 本以为自己嫁了个靠山,哪知婚后日子找茬的接踵而至,她不得不撸起袖子斗渣爹虐继母,顺道教训教训白莲花妹妹。 好不容易收拾掉娘家这一帮奇葩,婆家的人又不安生了? 妯娌间破事不断,原本的三好婆婆虎视眈眈想给她相公塞通房送姨娘。 沈稚仰天表示:这日子过不下去了,和离,必须和离!
第1章
初春三月,一场倒春寒令人猝不及防,裹挟着刺骨寒风席卷京城。
沈稚神智恍惚,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。
她浑身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,喉间更是如针刺一般疼,外面那不断的争吵声飘进她的耳里。
“稚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,我要她沈云汐陪葬!”
“母亲,大夫说了,她只是失足落了水,醒过来就会没事的。”
“失足?好一个失足!”这道苍老的声音里明显鼓足了愤怒,“今日在场的贵女们可都瞧见了,是沈云汐推的稚儿下水!”
落水?
沈云汐?
沈稚思绪有些恍惚,她睁开眼来,入目的是天青色纱帐,守在床畔的丫鬟小清瞧见沈稚醒来,惊喜叫道:“大姑娘,您可算是醒了!”
外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,随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沈稚堪堪扭过头,便瞧见一道苍老蹒跚的身影走了进来。
许是因为担忧,她的面色竟比沈稚的还要难看许多,就连发饰都没有佩戴,只齐眉勒着一条镶玉石青色抹额,眼眶更是急的泛红。
“稚儿!”沈老夫人满眼心疼地握住沈稚的手,“你终于醒了,可还觉得难受?”
“祖母......?”沈稚顾及不上喉间刺痛,沙哑叫了一声,眼泪争先恐后的从眼眶滚落。
“别哭,这件事,祖母定会为你讨个公道。”沈老夫人红着眼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珠。
话音刚落,方才还在外面同她争辩的沈明成便走了进来。
他一进屋,这屋内气息瞬间降至冰点,丫鬟们退到一旁大气都不敢出。
沈稚抬眼朝他望去,看见的却是一张冷漠阴沉,饱经风霜的脸。
身为父亲,看着躺在病榻之上的女儿非但没有半分关怀,反而连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厌恶。
尽管这眼神甚至早就习以为常,可在此时,仍是刺痛了她的心。
被褥之下的双手紧握,尖锐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,剧痛令她不得不咬紧了牙,一双秋水眸再不见任何委屈,余下的只有面对父亲时的隐忍与不甘。
沈稚知道,沈明成这么多年来一直恨着她,她的母亲当年生她时难产撒手人寰,据说那时正是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,也因此沈明成在她出生后,连抱都不愿意抱她一下。
可是感情再好又如何?
不还是没等一年便又续了弦。
这柏夫人自嫁进沈家便一连生了次子沈云瀚与三姑娘沈云汐。
而沈稚呢,她虽出生便没了母亲,却因着母亲与当敬皇后娘娘是手帕交,故而沈稚才刚满月便与太子定下了婚事,是未来的太子妃。
这也是为何今日宫中宴会上,沈云汐会将沈稚推入池塘的原因。
沈云汐在沈家是天之娇女,谁都知道柏夫人受宠,连带着女儿儿子也是府中众星捧月的对象。
至于沈稚这个先夫人留下的女儿,若非不是沈老夫人将她收到房中悉心照料,只怕是她这病怏怏的身子,连及笄礼都过不了。
沈云汐自小便瞧不起这个长姐,凡是沈稚的东西,她想方设法的都要抢到手。
于是便有了今日的事。
沈云汐使计将沈稚推入池塘,趁机叫来宫中侍卫,想以此破坏沈稚名节。
一个坏了名节的女子,是万万不可能嫁给太子的。
“既然醒了,那么过两日便可以商量与江家的婚事了。”沈明成站在几步之外,语气里是怎么也压不住的厌烦。
沈稚忍着身上剧痛,慢慢从床上坐起来,她抬手擦掉脸上泪水,迎上沈明成厌弃的目光。
“父亲这话,是什么意思?”沈稚嗓音沙哑着问。
“今日跳下去救你之人,是镇北侯府家的世子。”沈老夫人叹息着解释道,“皇后娘娘为了保住你的名节,已经给你们俩赐了婚。”
沈稚这时才明白过来,原来自己昏厥前看到的那道身影,竟是镇北候世子。
一时间,她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。
她对太子没有感情,沈稚从记事开始,她见过太子的次数便屈指可数。
对她来说,嫁给谁都一样。
可被这种方法陷害,她却心有不甘。
沈稚咽下一口口水,喉间刺痛令她的神智又清醒了几分。
“皇后娘娘懿旨已下,你若心里还有半分替沈家着想,便老老实实等着嫁人。”沈明成冷声道。
这意思,是沈稚非嫁不可了。
沈老夫人一听便不乐意,呛声回去:“少在我跟前吆五喝六,我告诉你,若是稚儿不愿,我拖着这副身子也要求进宫去让皇后娘娘收回成命!”
沈明成眉头一皱,显有几分不悦。
恰在此时,有丫鬟进来小声禀道:“夫人带着三姑娘过来了。”
“她们还有脸来!”沈老夫人震怒,扬手道,“给我打出去!”
丫鬟吓得跪倒在地,不敢吱声。
“请她们进来。”然而沈稚却在此时发了话。
丫鬟如蒙大赦,赶紧躬身出去请人。
没一会儿,柏夫人便带着哭得双眼红肿的沈云汐走了进来。
看见这对母女俩,沈稚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恨得牙痒痒,她的双拳又紧了紧,面上却半点不显。
“母亲,将军。”柏夫人柔柔行了礼。
柏夫人很会保养身子,虽不复年轻,却依旧眉眼精致,她穿着一身胭脂红点赤金线缎子直袄,发髻上绾了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节如意钗,唇角挂着柔和端庄的笑。
跟在她身边的沈云汐穿的刻意清减,一席月白色印靛青色小团花薄棉衣,她一进屋便‘噗通’一声跪倒在了沈稚床前,哭的泪水滚滚:“姐姐可算是醒了,若是再不醒,妹妹就该去祠堂求老祖宗们保佑了。”
柏夫人也顺势朝沈稚道:“稚儿,此次虽是你们姐妹起了争执,但也是云汐有错在先,她方才已向我认了错,说不该与姐姐争执,才害的你失足落水,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当母亲的错,我替她向你赔礼道歉。”
这母女俩一唱一和装模作样,全然将沈云汐故意推沈稚的事盖了过去。
沈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,正要破口大骂,却被沈稚摁住手腕,她诧异地看了一眼沈稚。
这些年来,她们母女是什么性子沈稚早就摸得一清二楚。
她们此时当着沈明成的面演这么一出,不过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
“你是当母亲的,同她认什么错?”沈明成果然皱了眉,看向沈稚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怪罪。
第2章
虽早知道沈明成偏心,可他偏心到这个份上,也是让沈稚立时心灰意冷。
沈稚深吸了一口气,才将心头沉闷的钝痛忍下,然后目光冰冷地看向沈云汐,一字一句道:“你毁我名节,害我差点没了命,这笔账,怎么算?”
过去沈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,处处忍让沈云汐,没成想却有了今日一事。
既然忍气吞声也换不来自己想要的,她又为何还要忍让?
“我......我没有。”沈云汐装的委委屈屈,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,伸手扯着沈明成的衣摆,“父亲,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,女儿平日里虽是受您宠爱骄纵了些,可怎么也做不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来。”
这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委屈十足。
柏夫人懂得审时度势,此时竟也没有出声帮腔。
“行了。”沈明成脸色发青,对沈稚越发不满,语气不善道,“云汐已经认错,你还要怎么样?难道非要将她也扔进那池塘里你才肯作数?”
沈稚眼眶发热,她使劲咬了一口舌尖,将那泪意忍回去,才梗着脖子,挺直了腰背,定定地看着沈明成,头一次态度这么坚决:“我要沈云汐去祠堂跪上三天三夜!否则,她推我下水之事,我便会宣扬的让整个京城都知道!”
她情绪之激动,在说完最后一个字时,便猛烈地咳嗽起来。
沈老夫人也在这时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,不知是为沈稚,还是为她说的话。
“孽障!”沈明成怒声呵斥,“没想到沈家这么多年竟是养了只白眼狼!还不如我此时便打死你了事,免得你将来给沈家丢脸!”
他说着便转头四下去找趁手的家伙什,瞧那阵仗是真要打死了沈稚。
沈老夫人再坐不住,挡在沈稚面前,怒目瞪向沈明成:“不孝子,你干脆连我也一道打死算了!”
跪在地上的沈云汐以及立在她身侧的柏夫人都同时浑身颤了一下,能将沈明成气到这份上,也只有沈稚了。
柏夫人此时适时站出来,轻声对沈明成道:“将军,您别动怒,这件事的确是云汐做的不对,便是让她跪几日祠堂又能如何,只要稚儿能消气。”
“娘......”沈云汐立马不愿地叫了一声。
柏夫人瞪了她一眼,她这才老实。
沈稚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,这才感觉好受一些,原本苍白的脸蛋此时倒是多了丝血色。
她微微喘着气,看着柏夫人,讥讽地勾了勾唇角:“母亲真是深明大义。”
柏夫人好似没听见她语气里的嘲讽,仍是目光关切,柔声说:“至于赐婚之事,现下也不急,等着稚儿身子好转以后再说吧。”
她这是在提醒沈稚,曾经太子妃之位是她的保命符,以后就不是了。
没了这一重身份,她跟常人也就没什么区别了。
经过柏夫人这么一安抚,沈明成的怒火也散了几分。
但他仍眼神阴霾地盯着沈稚,又是失望又是厌弃:“早知你是如此心思狭隘之人,当初我就该将你掐死在襁褓里!”
沈稚强忍心中酸涩,眼眶赤红,沈明成的话,比那冰冷刺骨的池水还要令她心寒。
“好了,都出去吧。”沈老夫人神色不耐道,“让稚儿好好养身子。”
沈明成拂袖离去,柏夫人也跟了上去。
沈云汐则是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,转身离去时,还狠狠瞪了沈稚一眼。
等到房门紧闭,沈稚浑身力气像是瞬间被抽走,整个人重新缩回了被窝里。
瞧着她这模样,沈老夫人也有几分心疼:“稚儿,祖母还是那句话,若你不愿嫁,我便求进宫去。”
“祖母。”沈稚抱着她的手臂,语气已恢复到从前那抹娇憨软嫩,只是眉宇间藏着一抹忧愁,“我没有不想嫁,我只是担心......”
担心那镇北候世子。
今日落水昏厥之前,她分明瞧见了岸边站着的太子,可最后跳下来救她的,却是世子。
沈稚的性命与刺骨的池水比起来,似乎不值一提。
太子是天之骄子,不能在人前失仪。
“担心那世子不愿意娶你?”沈老夫人接了她的话。
“嗯......”沈稚将脸埋进被褥里面,心中忽然有些难过。
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,谁都恨不得甩掉她。
沈家不是什么好地方,焉知那镇北侯府又不是个虎狼窝呢?
沈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,慢慢摸着她的脑袋,说道:“祖母与镇北侯府虽来往不多,不过年轻时与侯府的太夫人倒是有过一些交情。那太夫人性情豁达,教养出来的孙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。”
镇北候世子江羡在侯府排第四,往上有个长姐,是庶出的,出嫁多年,另还有两个哥哥,二哥是正室所出,与江羡一母同胞,不过这老二在几年前已经去世了,老三是庶出,底下还有一个待嫁的庶妹。
侯府的关系比沈家要复杂的多。
沈稚身子难受的厉害,方才又情绪激动成那样,如今冷静下来,铺天盖地的疲倦朝她袭涌而来。
沈老夫人看出她的困倦,便给她掖了掖被角,摸摸她的脑袋:“安心的睡吧。”
沈稚挨着沈老夫人的胳膊,合上眸后便立刻昏睡了过去。
沈云汐在祠堂结结实实地跪了整整三日,听说出来时都是由两个婆子架着出来的。
这三日沈稚房门紧闭,除了沈老夫人其余谁都不见,安安心心养着病。
三日后,沈稚身子好转,天气也逐渐暖和起来。
她靠在临窗的美人榻上,小清打开了半扇窗,暖意融融的阳光从外晒进来,落在她身上,好不惬意。
小清端了碗小厨房新做的甜枣羹,递到沈稚手上。
见她吃的香甜,小清又不免想到赐婚之事,她靠坐在脚凳上,开口问道:“姑娘,您说三姑娘真有可能嫁给太子吗?”
往常沈稚进宫见皇后娘娘时,沈云汐也会跟着去,皇后娘娘的宴会也从来没有缺席过。
沈稚咽下嘴里甜羹,淡淡说道:“她连我都不要,又怎会要一个沈云汐?”
小清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,愣愣的看着她。
可沈稚却没有再说话了。
她将还剩了半碗的红枣羹递到小清手上,是没什么胃口再吃了。
瞧着外面艳阳高照,沈稚微眯着眼睛,轻抬下巴,凝脂般的脸蛋上浮着一抹自嘲。
皇后娘娘的意思她很明白。
前十几年,未来太子妃这个头衔庇护着她长大,但她却不能一直霸占。
太子将来迟早是要继位的,作为他的皇后,绝不能是沈稚这个病秧子。
那份婚约,是皇后给秦宜淑的人情。
可再好的感情,人始终是不在了。
比起闺中密友,最重要的始终是自己的儿子。
事到如今,沈稚也庆幸自己不会嫁给太子。
外头忽有丫鬟走进来,恭声禀道:“姑娘,镇北候世子求见。”